艺术北京：画廊vs主题展,商业vs学术

导语：

2013年5月1日下午，北京已有初夏的感觉。在农业展览馆艺术北京艺博会的入口前，一条约50米长的林荫道上，摆放着艺术北京主题展：PARK——“ART ZONE”特别项目的雕塑、装置等作品。在这儿，来来往往的人群会停下脚步，观赏这些融入到环境中的作品，还有些观众会走进这些作品，靠着它，或者坐在它上面留影。艺术家创作的这些作品经过展览策展人吴秋龑、陈静怡的策划，与环境很好地融合在一起，让人恍惚间以为来到了一个大型的主题展览。

艺术北京博览会上的艺术家身影

2012年的艺术市场对整个行业来说，都是在一个调整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调整过于残酷，淘汰掉了许多的画廊，也让艺术圈缺少了往年的活跃。今年上半年，只有艺术北京艺博会如期举行。开幕当晚，这个艺术盛会依然是星光璀璨。除了来自全国及世界其他地区的参展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各个媒体的工作人员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剩下的大多是藏家或买家。

不过，在这些人群中，还有一些身影点缀其间，他们是艺术家。对一个展览来说，艺术家理所应当成为主角，但对一个艺博会来说，艺术家的出现未免显得尴尬：这是一个艺术品交易的平台，在这儿，艺术品被当做商品售卖，所以据说，在国外的艺术品博览会上，这里和拍卖会场一样，是艺术家的禁地。艺术家本人首先不愿意参与到市场交易中来，其次，看见自己精心创作的艺术品被当做商品售卖，对艺术家来讲，并不见得是让人欢喜的好事情。但在中国，许多东西都会产生因地制宜的效应，所以在艺博会上出现艺术家的身影并不显得奇怪。

艺术家冷军在美丽道艺术中心展区

艺术家之所以会出现在艺术博览会的现场，也有理所当然的原因。许多艺术家是因为画廊带去的作品需要艺术家本人参与到展场的布置中。比如这次凯撒贝塞什(亚洲)艺术中心带去的艺术家姜吉安的作品《二居室》。艺术家在现场接受雅昌艺术网的采访时谈到，为了布置这件作品，他足足花了两天多的时间。筑中艺术空间带去的青年艺术家张若愚的雕塑作品也是艺术家亲自参与其中布置的。

当然除了画廊需要艺术家提供切实的布展帮助，大牌艺术家出现在画廊的展场所带来的明星效益也是不可忽视的。艺术家冷军的出现就为本来人群爆满的美丽道艺术中心锦上贴花;而靳尚谊的出现无疑为他所在的展区吸引到了足够的观众。

自然，也不排除有中青年艺术家把艺术博览会当做一次取经、学习、观看的场所。参加“CYAP 流动的面孔”主题展的青年艺术家孟博伸在接受雅昌艺术网的采访时就谈到，姜吉安的《二居室》是他观看了此次艺术北京之后留在头脑里的一件作品。

而筑中艺术空间所带去的两位青年艺术家张若愚、王卓不仅参加了VIP预展之夜，在第一天的公众开放日也前来，除了要接受雅昌艺术网的采访，他们都表示，可以在这个地方看看其他艺术家的作品。张若愚说去年就看到了几位外国艺术家的作品让他眼前一亮，比如草间弥生、村上隆。张若愚是一位青年的雕塑艺术家，他在接受雅昌艺术网的采访时说画廊来参加一年一届的艺博会，带来的作品肯定都不会太差，所以还是可以看到许多高品质的东西的。王卓是油画艺术家，他也很喜欢高品质的东西，他说：“我跟若愚一样，高品质的东西比较容易吸引我。”王卓并不反感艺术品的商业炒作，他说：“让艺术作品进行商业运作或者商业炒作是一个好事情，这并不冲突，很多人认为一个很纯粹艺术家的概念是每天在家里自己画画或者自己做雕塑，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其实不应该是这样，真正好的艺术家他的艺术创作活动不仅仅是工作室，他接触的东西是非常多的，包括商业上的东西，都是属于艺术创作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如果有一些只是作为纯粹在工作室画画，外界对作品是什么样的评论不关注，也不知道，不能算是非常成熟的一个艺术家。”

艺术北京学术火于商业，艺术家独立参展？

据去年许多参加完香港巴塞尔艺博会的画廊反应，销售是异常的火爆，以至于国内的许多画廊现在都把申请参加香港巴塞尔艺博会作为一个终极目标。而我们在采访台湾画廊协会理事长张学孔时，曾谈到台北艺博会最大的优势在于其本土的藏家，每年的台北艺博会销售有一半以上都是台湾本土的藏家贡献的。艺术北京发展至今已经是第八届了。从其去年整合市场，将经典与当代展区合并的策略之后，它已经毋庸置疑成为国内艺博会的老大。这就赋予它要与亚洲的香港及台湾这两个重要的艺博会一决雌雄的使命。然而，比起税收政策、区位优势，香港有绝对的优势;再比稳定的藏家群，拥有二十多年历史的台北艺博会也是无法挑战的。董梦阳在接收雅昌艺术网的采访时虽然谈到如果可以改变我们国家十三、四亿人口中五分之一人的想法，解决他们的文化面貌、精神面貌的问题，引导他们一天天走上一条文明和艺术之路，引导他们来消费艺术，那么这儿将成为亚洲甚至是世界的最大的艺术市场和艺术中心。可是这无疑是一条任重而道远之路。

在2013年艺术北京开始之前，作为艺术北京总监的董梦阳几乎在接受所有媒体采访时都谈到了艺术北京要开始往内走，要更加注重品质的问题：只有注重品质，才能赢得未来。所以我们在今年的艺术北京上，看到了PARK——“ART ZONE”特别项目，这个在艺术北京展场外，与农业展览馆的环境相结合的展览。这个主题展有专门的策展人：吴秋龑、陈静怡。赵力是这个展览的艺术总监。从观众的反应来看，这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成功策划的主题展。艺术家们制作的雕塑、装置作品被很好地放置在公共的环境中，成为观众驻足观看的对象。艺术总监赵力在接收雅昌艺术网的采访时谈到：“这是艺术北京一个新的项目，以展览的方式呈现，我们采取策展人策划制度，邀请艺术家个体参加。这个项目前前后后大概花了半年的时间，我认为艺术北京博览会形式更多的应该是城市化的、节日化的。这次之所以请策展人策划PARK——“ART ZONE”特别项目这个主题展，一方面是想给艺术北京增加一些新的内容：雕塑、公共艺术、装置这些类型，这个在展厅里边是很少能见到的，也是一种艺术形式多样性的表现;另外一个主要是想通过这个方式将艺术和公众结合起来，大家有一个参与度，所以选择艺术家除了雕塑、装置，还有一些互动的艺术：比如我们有些作品设计了灯光，在VIP预展当晚产生的效果就很好。鉴于今年整体的反响，可能这个项目还会继续做下去，而且明年还会加大比例，和一些艺术家能够长期有一些合作，能够早一点来报这个项目邀约一些艺术家来做，可能整个形式也会更加多样化一些。”

“BEING ASIA——中日韩艺术家推荐展”参展作品

今年艺术北京的另外一个主题展：“BEING ASIA——中日韩艺术家推荐展”也是其学术组委会在一年的筹备时间中，走访了多家日本和韩国一线画廊，邀请他们推荐最具当下特色的青年艺术家，最终组成37名日韩艺术家队伍参加今年的“中日韩艺术家推荐主题展”。组委会为何会选择直接邀请艺术家参与艺博会，而不是邀请画廊前来，赵力谈到：“画廊参展现在有不同的诉求，还有就是目前很多画廊看到国内税收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关税还是比较高，他们参展的成本也比较高，再加上这几年日韩画廊整体因为经济情况也受影响，所以他们对于成本的控制，是要求非常严的。采取了这样一种艺术家邀请展的形式，还是由画廊进行推荐的，从这个角度来说，画廊还是参与其中的。”对于这部分以艺术家个体的形式参加艺博会的作品如果有销售的话，该如何处理，赵力说：“这次的主题展基本上不以销售为主，而是以展览为主，通过画廊渠道把艺术家结合起来，做成一个交流对话的主题展览的形式。如果有买家想要购买其中的作品，这个还是要跟画廊再去谈，基本上我们没有做一个主体性的销售。”

艺博会拼销售 画廊不敌艺术家?

今年，由杜曦云策划的“CYAP 流动的面孔”专题展在T2展区，这个由德美艺嘉“中国青年艺术家扶持推广计划”推出的青年艺术家群展其实是以参展商的身份出现。策展人杜曦云在接受雅昌艺术网采访时并不认为这可能对展览的学术性有所影响，之所以策划“流动的面孔”这个专题展，杜曦云谈到：“我们这个社会本身就是在不断地流动变化之中，每一个人都在不断地流动、变化。去年针对青年艺术家做了很多全国性的展览，无非就是大家愿意把更多的希望都放到青年艺术家身上，希望能寻找到更加健康的成长，以及在未来有可能发展的更好的青年艺术家。但是当你一旦把自己的希望压到青年艺术家身上的时候，他们目前还远远没有那么成功，其实里边是风险性蛮大的，但凡把希望压到青年艺术家身上的人，都是事实上是在考验他自己的判断力，我们所做的，某种意义上也是在透支或者说把我们的判断力押注押到某些青年艺术家身上，大家都想问的一个问题就是这么多青年艺术家里边到底有哪些人会出来， 我们觉得“流动的面孔”这些艺术家未来是有希望的。”

从“CYAP 流动的面孔”这个专题展来看，既包含了策展人的展览理念，同时又能够集中展示、销售青年艺术家的作品。在我采访时留意到，德美艺嘉的这个展场人气极旺，从30日预展当晚到第一天公众开放日，德美艺嘉文化产业有限公司首席执行官董艺的身影一直在展场中忙个不停。5月1日，我在现场遇到的一位参加该展的青年艺术家孟博伸的一件作品就已经被贴上了红点。因为过来询问的人过于火爆，以至于我们要采访董艺时，还要在旁边等待她接待完藏家。在等待的时候，我听到他们的一个工作人对杜曦云说：“我们最后决定加进来的那幅作品，果然很受欢迎。”

比起德美艺嘉“CYAP 流动的面孔”展场上的人气，许多画廊参展商的情形或者可以用惨淡二字来形容。来自上海的乙空间今年是第二次参加艺术北京，他们的负责人葛潇磊在接受雅昌艺术网采访时很诚实地回到了关于销售的问题，他说去年参加艺术北京是零成交，今年虽然也有人过来询问，但预估成交的几率不大。与乙空间相隔不远的北京虹墙艺术画廊是第一次参加艺术北京，这是一家在798艺术区面积不大的画廊，能参加艺术北京，画廊负责人古碧伟还是比较兴奋的。在我们采访之时，去到画廊展位的人袅袅无几，询问成交情况时，也暂时没有成交，但古碧伟希望可以借此宣传画廊的代理艺术家，并积累更多的藏家资源。

即使如此，这两个画廊的负责人都表示今后还会继续参加艺术北京，听到他们如此诚实的回答，让人在这个以销售艺术品为目的的艺博会上感到些许不忍。对很多画廊来说，一年参加艺博会的销售可能占到其整年销售的百分之五十之上，然而在艺博会上的关注度却败给作为主题展或者专题展参展的艺术家，无怪乎艺术北京组委会对于主题展会耗费整年的时间去筹划，而起今后的发展趋势也有可能如艺术北京的艺术总监赵力所说，今后艺术北京还会加大这一块的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