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维尼的莫奈

经历了黎明前的黑暗，在近代欧洲的大地上，一轮鲜红的火球冲破昏暗、阴晦的天空，洒出一抹晨辉。虽然还很微弱，但依然在平静的湖面上泛起点点磷光：莫奈的《日出》昭示着印象主义的诞生。印象主义是继19世纪法国古典主义、浪漫主义、批判现实主义之后的又一股新的艺术思潮。其出现于19世纪60~70年代，锋芒直指陈陈相因的古典画派和沉湎在中世纪骑士文学而矫揉造作的浪漫主义。印象主义大量吸取了前人的经验，它们吸收了柯罗、巴比松画派和库贝尔写实主义的营养，并结合19世纪的科学技术成果，尤其是光学理论和实践，注重光和影的研究和表现。印象主义画家们借鉴小荷兰画派、西班牙画家韦拉斯贵支、英国画家特纳和康斯泰勃尔等人的经验，提倡户外写生，直接描绘阳光下的自然物象，崇尚画家的眼睛和直接的感官，表现色彩的微妙变化，唾弃16世纪以来的平淡的褐调子，追求色彩的激情。

而在整个印象派中莫奈堪称是这一画风的典型代表。

莫奈是印象派创始人之一，并且一生坚持印象主义画风。他从小便显示出过人的绘画才能，这从他画的漫画人物便可以看出。他的启蒙老师不丹是有名的“画天之王”。不丹对自然的敏锐的观察力和明亮的色彩表现，深深的影响了依然沉迷在他的漫画人物中的莫奈，他开始了他的画家生涯。不丹带领莫奈到海边画海景，从实践中他领悟了写生的重要。从英吉利海峡到大西洋浩瀚的海面、阳光照耀在起伏的波涛上的明灭不定……莫奈痴迷于这其中的奥妙变化，深深为变化莫测的大自然折服。启蒙教育的结果是一幅《鲁埃尔的风景》。

不丹本身是巴比松画派的画家。巴比松画派向真实的自然学习的思想也是18世纪末启蒙运动的美学观点之一。启蒙思想家们强调的“真实的自然”根古典主义和新古典主义完全是两回事。新古典主义崇奉的自然是抽象化的人性，是方法化的自然，是受过封建文化洗礼的自然。启蒙思想家狄德洛力劝画家们不要关在工作室，整天临摹不健康的姿势、矫揉造作的模特，要离开这个弄姿作态的铺子，到教堂、公园、市场、街道各处去细心的观察真实的人物、真实的动作。对狄德罗来说自然是理性的，但更是情感的。应该说莫奈的绘画正是受着这种思想的影响，这也是形成其作画风格的前提。

正是对“真实的自然”的痴迷，使得他与古典主义的风格格格不入。莫奈跟巴黎古典主义画家格莱尔学画时，对古典主义的种种束缚感到十分不满。他在画人物时总是十分关注人物的个性特点。以至格莱尔这样批评他的人体习作：“不错，一点也没有错，可是你把模特儿的特点画得太显眼了。你的面前是一个矮胖的男人，你就把他画的又矮又胖。他有一双大脚，你就画上那双大脚。所有这些都似非常难看的。我要你记住，年轻人，当你画人体的时候，你应该经常想到古典雕刻。……风格才是一切。”莫奈和格莱尔之间在艺术观点上的明显分歧正好代表了新旧思想的对立：是要古典主义的美化的现实，还是要一个毫不掩饰的真实的现实。

有了这种对大自然的不懈的观察，莫奈的注意力逐渐转到对光与色的关注上。1883年，莫纳和他的家人在吉维尼安顿下来。据说当年莫奈曾在巴黎近郊塞纳河沿岸的多个村子租房，对周围环境均不甚满意。1883年4月的一天，他乘坐从维尔侬到加斯尼的小火车，在车门处发现了烂漫花丛中的吉维尼，就像寻觅的少年终于找到了心仪的情人，莫奈一见钟情，当机立断，立即举家迁居此地。吉维尼位于爱蒂河与塞纳河汇流处，风光明媚。“我欣喜若狂。吉维尼美丽无比。”莫奈在信中告诉迪雷。此后几年里，莫奈不时在信上表达他对吉维尼的眷念。

吉维尼莫奈的池塘

在吉维尼的这段日子莫奈一家状况渐渐稳定，因此他也可以专心画画，不必担心卖画。这段时间是莫奈创作的黄金时期，而且开始转向系列化创作。例如，著名的《干草垛》、《白杨》与《教堂》。而《罂粟田》是一个起点。而从这些画中可以看到作者满满的信心及强烈而兴奋的创作激情。
莫奈迁居吉维尼的1883年也是其命运发生转机的一年。此前，他的画几乎无人喝彩，收获的只是嘲弄和讥笑。此后，越来越多的人从他的近看模糊一团的“颜料渣”（当时评论界对其作品的评价）中看到了异乎寻常的才华，他声名鹊起，画价扶摇直上。盛名之下的莫奈仍一如既往地远离着灯红酒绿、众声喧哗的巴黎，在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这位吉维尼的隐士几乎一直呆在乡间的蓝天绿草、繁花清水之间，过着莳花弄草的“花痴”生活，执着地耕耘着自己的一方园地。他的影响力与日俱增地向外辐射，不仅成为印象派之父，也成为现代绘画的先驱。  

莫奈在吉维尼创作的《睡莲》    

（画家在同一位置上，面对同一物象，在不同时间、不同的光照下，所作的多幅画作。这是莫奈晚年作品中的一个特色，例如他的《干草垛》《教堂》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