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1470-1523),字子畏,一字伯虎,号六如居士,吴县(今苏州)人。出身商人家庭,30岁入京会试,受考场舞弊案牵连,被斥为吏,遂绝意仕途,以卖画为生。擅长诗文书画,书法宗赵孟頫,画初学于周臣,以南宋刘、李为宗,后泛学李、范和元四家,自成一体。山水、人物、花鸟俱能。
唐寅山水画有粗、细两种风貌。粗笔一路承南宋“院体”,保留了雄峻山势、坚峭石质、严谨结构、斧劈皴法、劲健用笔、淋漓水墨等特色;同时又力纠一味刚硬,笔锋比较圆转细秀,取景多扼要开朗,皴法富于变化,披麻、乱柴相间,斫擦并用,还自创“淡斧劈皴法”,化面为线,计白当黑,雄劲中透出疏秀。这种仿学“院体”的山水,貌合而神离别具清俊秀逸之韵。细笔山水是唐寅本色画,更多文人画意韵,其特点是:用笔多为细劲中锋,犹如游丝描,然纤而不弱,力而有韵,刚柔相济;皴法变化丰富,短砍、长皴、顺笔、逆毫、方折、圆转交替使用,不辨具体皴法,却杂而不乱,灵活有理;墨色淋漓,又富浓淡层次,布满全幅却不显迫促,具秀润和空灵之感。这种画风,于文人画貌离而神合。
唐寅画风亦可分出早、中、晚期。早期约20余岁至37岁左右,30岁前山水主宗沈周,书法近文徵明,30岁至36岁其间转学周臣,字则学颜真卿。如《黄茅渚小景图》卷,作于20余岁,所运的细笔勾皴及奇异的熨斗石形,均近似文徵明,显然受吴门影响;《山水》卷,约30岁作,主树及远山、风帆,仍主沈周画法,而山石及小斧劈皴已学刘、李,当是唐寅始师周臣之作;《骑驴思归图》轴,约31岁作,山石作淡色带水长皴,已具较多“院体”风貌;《王鏊出山图》卷,30余岁作,主宗周臣,然用笔较圆转灵活。中期约38岁至46岁,画法渐离周臣,融入元人笔墨,呈现细笔面貌,书法则转学赵孟頫、李邕,变得精工秀丽。如《函关雪霁图》轴,约作于38岁,画法已南北兼参,如全景式布局、简劲用笔,尤其是长皴短斫,富于变化,斧劈皴中还间以披麻、乱柴等,款字亦近赵、李一路;《落霞孤鹜图》轴,作于40余岁,山石虽仍俊俏,笔法已趋细微绵密,呈现出细笔面貌。晚期即47岁至54岁,已形成典型的本色细笔画风,笔墨灵活含蓄,格调细秀清雅,如《山路松声图》轴,47岁作,近景突出,三巨松刻画尤为精细,远景则简略,显得空灵,用笔趋细劲,皴法亦丰富,斧劈、披麻、乱柴及晕染结合;《桐山图》卷,50岁后作,用笔细秀,景色简略,呈典型细笔面貌;《春山伴侣图》轴,亦50岁后作,景色平淡清远,用笔细劲秀润,更多文人画意韵。
唐寅的人物画造诣亦很深。工笔人物近法杜堇,远宗唐人,线条细劲,多取琴弦、铁线描,设色妍丽,以三白开脸,华彩斑斓,形象俊俏又具清雅之致。水墨人物源自刘、李,而逸笔草草,灵动洒脱,多书法韵味和写意成分。
唐寅人物画早年多工笔,晚年趋写意。如《王蜀宫妓图》轴,属早年之笔,宗唐宋传统,工笔重彩画法,面部用三白法,衣纹作铁线描,风格细劲浓艳;《陶谷赠词图》轴,约40余岁中年作,工笔淡彩,人物、树木、芭蕉似杜堇,又显劲健,湖石带有“院体”之法,当属中年时面貌;《秋风纨扇图》轴,所作仕女形态近杜堇,而顿挫线条带写意,风格简逸潇洒,为中年水墨写意人物画杰作;《风木图》卷,水墨淡色写意画法,构图简括,用笔工细而洗练,风格苍秀,为晚年代表作。
明·唐寅《渡头帘影图》轴,绢本设色,纵170.3厘米,横90.3厘米,现藏上海博物馆。
此为唐寅中年时期的佳作,描绘山村江边旅人待渡的情景。山峦重叠峻伟,瀑流顺石间曲折而下。山脚松林深处有茅屋草阁,远处暮霭苍茫,山村隐现,一樵夫担柴自山中归来。待渡旅客席地而坐,翘首眺望对岸的酒肆。右上自题诗曰:“枯木斜阳古渡头,解包席地待渔舟。隔林遥见青帘影,醵取于钱买酒瓯。”此图山石勾皴,劲健峭利,芦草水波则细劲柔和,敷染浅绛赭色,景色明丽典雅。
明·唐寅《桐山图》卷,纸本设色,纵31厘米,横137.3厘米,现藏故宫博物院。
图绘淮河发源地桐山风光。桐山,又名桐柏山,位于河南、湖北两省边境,属淮阳山脉西段。画面山石陡峭,水面浩渺,景简意远。构图洗练,笔法秀润,细皴淡染,已呈40岁后细笔山水风貌。
明·唐寅《王蜀宫妓图》轴,绢本设色,纵124.7厘米,横63.6厘米,现藏故宫博物院。
此图以五代十国前蜀后主王衍的宫廷生活为题材,描绘四位身着云霞道服、头戴莲花冠的宫妓,手持酒壶、果盘,相对而立,窃语交谈,准备前往侍宴。人物衣纹用铁线描,服饰敷色浓艳,面部采用“三白法”。运用工笔重彩法,远承唐人,是唐寅人物画中画法最为浓丽的一路,精工秀美。
明·唐寅《秋风纨扇图》轴,纸本墨笔,纵77.1厘米,横39.3厘米,现藏上海博物馆。
图画庭园一隅,一位风姿绰约、高髻长裙的仕女,手执纨扇在秋风中感怀深思。背景函篁数枝,湖石半边,环境空旷中带有几分萧瑟。联系自题诗,唐寅始藉画来抒写胸襟,感叹世态炎凉、人情冷漠。画法运写意法,衣纹用折芦、撅头和钉头鼠尾描,遒劲顿挫,富力度和动感。人物造型简练准确,形神兼备。作品为唐寅晚年水墨写意人物画杰作。